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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幕 为了终止哭泣的……决心?#1

第十三幕 为了终止哭泣的……决心?#1

下午时分,在乐团活动室,社团成员们往常那样进行排练。

随着离正式去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了,几个人之间的配合程度也越来越为默契。当然,经常练习保持演奏的手感也是很重要的。对于即将来临的比赛非常看重的樱庭明音,在日常排练的事情上面,可谓是十足地严厉。

随着一段恢弘而悲怆的乐章演奏完毕,悲怆仿佛都一时销声匿迹,只剩下了涓涓的细碎旋律,宛如秋风拂起了漫天落叶。紧接着,犹如造访的旅人,骤然拉响的小提琴声踏入了狼藉的战后遗迹,追忆着深邃的忧伤,略显刺耳的抽弦声“嗡嗡”地震入了心绪深处。

这个时候,其他的乐器都暂时停息下来,只剩下了小提琴的独舞,以及为小提琴衬舞的悠缓的钢琴伴奏。在钢琴前,双手近乎无意识地在琴键上弹奏,有所触动的浅见里杉抬起了头,视线恰恰略过钢琴的漆色侧沿,望向了演奏小提琴的安逸寺流萤。

只见安逸寺流萤抱着小提琴端坐在谱架前,视线注视着乐谱,手上尽致地用演奏渲染出曲子的情感来。拉奏出的旋律,犹如青苍的蓝天下孑身舞蹈的舞者,暗藏悲伤。

而钢琴的伴奏声,就像悲伤底下的一泓滴着水珠的清谭。浅见里杉手上的动作,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优雅温柔。只是,她本人却有些走神起来,走神地盯着那个抱着小提琴的身影。

仿佛有所感应,安逸寺流萤睫毛微抖,略微抬起了头来,和浅见里杉对上了视线。

四目相接的瞬间,黑白琴键上的手,以及拉弓按弦的手,她们各自演奏出的旋律,仿佛都真正密不可分地连结在了一起,灵犀相连,将悲伤渲染得淋漓尽致。

在半个乐句里面,安逸寺流萤的眼神经历了从茫然到慌乱,随即她迅速错开视线,低下了头去。难以避免地,这样的打岔,让安逸寺流萤的演奏中出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错音。而她自己也显然发现了这样的错误,脸色略微变冷,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。

演奏兀地中断,活动室里也一时安静了下来,只听部长樱庭明音疑惑地问道:

“流萤,怎么了呢?”

“没事,再来吧。”安逸寺流萤有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。

以最近安逸寺流萤的状态,樱庭明音却也不太好询问些什么,只好向浅见里杉说道:“里杉,就前面那一句,由你来开始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浅见里杉的视线回到了眼前的曲谱上,便重新起了一个奏。于是,由她的钢琴伴奏开始,安逸寺流萤也衔接着方才断开的旋律,接着演奏了下去。这一次,浅见里杉倒是一直看着乐谱,没再往安逸寺流萤那边望去,直到曲子顺利地演奏完毕。

“今天就到这里吧。”

随着排练的结束,众人也收拾起了东西。因为安逸寺流萤这一段时间的异常,这里的气氛显得有点僵硬,众人都没有多说什么便各自离开。

浅见里杉坐在钢琴前面,还在习惯性地等人,却发觉一个身影走到了旁边。

扭过头去,她再度对上了安逸寺流萤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。

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的浅见里杉,迟疑着问道:“有事吗?”

“和我来!”却听安逸寺流萤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。

“可以等一下么?三人一起……”

浅见里杉的话才说到一半,惊觉对方强硬地拉住了自己的手,将她往门外拉去。猝不及防被拉着踉跄了几步,她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起来,连忙说道:

“拜托……等,等等……”

只是,安逸寺流萤的姿态却是分外强硬,一言不发地将她拉到了门外。

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了一眼,浅见里杉低声说道:

“我跟你走……请放开我……”

两人刚刚离开不久,作为社团的经理人的草野彩织,刚刚去和老师商议外出比赛的行程回来。她进了门,就径直往钢琴的方向走去,待她看到了空荡荡的位置时,明显愣了一愣。

“里杉在哪里?”

唯一还留在活动室里,正在擦拭长笛的樱庭明音抬起头来,回答道:

“她和流萤一起出去了。”

草野彩织闻言,神情一黯,某种难受的意味再度从心底泛起。随即,她咬了咬牙,眼睛里燃起了几分斗志,也匆匆地追了出去。

“诶,彩织等等……你知道她们往哪里去了么?”

看着友人匆忙离去的背影,樱庭明音无奈地摇了摇头,叹了一口气自语道:

“亏我还特意留下来,等你来‘汇报’安排呢……”

站起来,发觉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还留在这空荡荡的活动室,她扫视了一圈,眼神变得担忧了起来:“最近……大家都有点奇怪啊……”

往窗外望去,渐落的夕阳,给整个世界染上了橙红色的涂漆。

已经恰恰开始有了凋落的花瓣儿,标志着时节已经渐入暮春。

安逸寺流萤带着浅见里杉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校道,一边是社团大楼的背墙,一边是高大繁茂的树木。深红色的夕照透过枝叶的间隙,将两人的脸颊染得绚红。安逸寺流萤转过身来,却依旧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神情,她那相比浅见里杉略显高挑的身形隐隐带来了一股压迫感。

“有什么……事吗?”

自上次在酒吧的相处又过了几天,这样的再次独处,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微妙了起来。

安逸寺流萤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了一步,双手搭上了女孩纤弱的肩膀,一时间和她贴得极近。

浅见里杉的身躯细微地颤了一颤,她想到了对方当时所发出的宣言,异样的滋味由心底泛起。如同提线木偶一般,她茫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,眼眸中却见对方那面无表情的面容慢慢放大,对方那种被刻意收敛的,隐藏在冷冰冰的神情里面的炽热的情感也越来越近。

——这种状况……是想要亲吻么?

仿佛是想要对这种情感作出回应,浅见里杉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,她闭上了眼睛。黑暗的间隙里,一时间只闻微弱的蝉鸣,自己那咚咚作响的心跳声,以及彼此相触的呼吸的气息。鼻间嗅到的淡香越来越清晰,只觉照射在侧脸上的夕阳,却仿佛将面颊灼烧得有些发烫起来。

——真的没问题么?

下一刻,浅见里杉却猝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惶恐来。她倏地睁开了眼睛,用力地推开了眼前的人,在最后一刻,制止了安逸寺流萤对自己的亲吻。

面容变得苍白的浅见里杉,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气。

在旋转的世界里,仿佛是相似的场景,依旧又一遍地重现了一次。

无法达成目标的安逸寺流萤,只觉凉意渐渐渗入自己的身体,心也被浸得泛冷,她却依旧用不带表情的态度说道:“你又推开我一次了……我会记着的。”

“抱歉……”声音微弱,闪闪的泪光一时在浅见里杉的眼眸里打转。

视线掠过了浅见里杉,只见在她的身后那绚红的晚霞映入了眼帘。有些感触的安逸寺流萤脸色略微缓和,自顾自地说道:“我发现自己得了一种病……”

她的声音很轻很轻,几乎被淹没在这份寂静无声里面。

“这个世界过于虚假,当我看别人的时候,都像是去看一个个灰白的剪影,找不出任何真实的感觉……唯独,只有你,才是真真切切的有色彩的存在……”

彼此沉默了一阵,浅见里杉低声说道:

“我该走了……”

看到安逸寺流萤未置可否的态度,浅见里杉犹豫了一下,还是转身离去。踩着地面上深红色的光斑,她走了几步,却顿住脚步,背对着又说了一句:

“真的很抱歉……”

天地渐暗,唯留下久久伫立在原处的安逸寺流萤,面无表情,不知所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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